-塞弗-

Brainy is the new sexy​.

【默俏·苍山负雪|21:10掉落】顺颂春祺

*灵感来源音乐剧《粉丝来信》

*时代参照的民国,但杂糅原剧。

*ooc致歉,阅读过程中有任何不适请及时退出,都是我的锅,无关角色。

很早有了构思但因笔力与文笔皆有限所以写得十分缓慢的一个故事。

  

  00

  一刊不入流的小报登载了一则消息:盗才生的最后一篇遗作将被公之于众。

  这位大作家在世时虽风波与争议不断,但也算是风头无双。死后各方却一致地对他保持了沉默。连公布遗作这样的大事,也只能屈就于三流报纸毫不起眼的小角。

  史精忠用背脊抵着凹凸的灰砖墙,对面小食铺蒸屉冒出的白烟晃得他眼前有些模糊。直到一辆锈色的黄包车掠过,留下车上少女清脆的笑音,手中的报纸翻浮了一下,他才直起身走向小食铺。

  “老板,一碗芝麻汤圆。”

  已经过了早餐时刻,屋棚下只零散地坐了几个食客。汤圆很快被端上桌,盛在瓦黑的碗里,白得分明,冒出的热气同样熏他的眼睛。

  赶了几圈白团子,雾气稍微散开些,瓷勺仍旧漫无目的地转着,他不饿。

  忽地,传来纸张摇晃的哗啦声,他抬眼望去,是早些时刻卖给他报纸的小男孩。两人目光相碰,史精忠招手,那孩子机灵地跑过来坐在他对面。他将那碗汤圆推过去,小孩的眼睛睁圆一分,随即侧身从斜挎的布包中翻出另几份报纸递给史精忠。

  史精忠微微摇头:“我不需要这些,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

  

  绕过好几个街角,史精忠向最偏的一处巷子走去。

  街深处是一户略显破败的小屋,半面墙爬满了青苔,湿气沤得上面斑驳陆离,散出闷了许久的泥腥味。

  他抬手敲了敲似乎稍用点力就能推开的门,听到些许交谈声,一低一高,似是年长者在嘱咐年幼者什么。声音静下后,门被打开。

  “你……”身着灰蓝色布褂的医者看见他明显一愣。

  他先是被映入的满面胡茬扎了眼,低下头去又看见灰蓝布褂上有不少暗色补丁,目光落回衣襟前才发现这衣裳是以前医者和先生待在一块儿最常穿的那件。他记得,布褂应是淡蓝色的。

  不知是否是叮嘱病人的习惯,医者向来话多,回过神来却只对他道出一句没事就好。

  冥医请他进屋,却被他执拗地摇头拒绝。他拿出那份小报递给冥医。

  冥医看着小报眉间逐渐皱起,仿佛那短短的几行小字是一篇晦涩难懂的医学著作。

  沉默在两人间铺开。

  冥医突然垂下手,好似那张薄到能显出反面文字的纸重达千斤,他无力再拿起。

  冥医是那个时刻前唯一跟先生在一起的人。

  “冥医先生,我想知道是否真的有这份遗稿。”

  

  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跟冥医道谢与道别的了,待反应过来时,史精忠发现自己又停在了适才的小食铺的对面。

  日头偏转,已近正午,街道热闹起来。屋棚下坐满了人,大锅与蒸屉里溢出的白烟漫开,模糊了棚子下的人影。

  靠在墙上,混杂着各色气味的空气涌进肺里,他低下头去看手中紧攥着的信封,手指僵硬地把棕褐的纸壳翻过面,封面正中红框内是他曾经最熟悉的字迹——俏如来。


   01

  史精忠在春分时,收到了盗才生的第一封回信。

  彼时他尚从学校回到家,照常打开有些落漆的铁皮邮箱,拿出一沓报纸,不知夹在何处的棕褐信封就从中悠悠飘落。

  他原以为是来自史艳文的笔墨问候,拾起来翻过面,却被封面正中红框内的字烫了眼——俏如来。

  父亲不会这样唤他。除父亲外,这里只有一人知晓这个名字。

  他顾不得将散乱交错的报纸理整齐,粗略地拢在一起夹在臂下,用拇指将信封扣在食指关节上,匆匆进了屋。

  微抬起上臂,报纸便散落在了茶几的一隅,感谢他平日里爱收拾的习惯,灰白色一铺也尚有一大半空地留出。

  他放下信封,发觉被自己捏住的小角印下了一个深褐色的圆,不偏不倚,正是他拇指的形状。他有些恼,担忧里面的文字会被晕糊,取出小刀小心地将信封剖开,又下意识地捏了衣角,才拿起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来。

  信纸上却只写着:

  “无用赞词半章,见识尚浅。”

  史精忠被这不到半行的回信砸得一愣,甚至犹疑一瞬这莫不是什么恶作剧?但看这言简意赅一针见血的语句又实在像那位先生的作风,竟有点哭笑不得,犹如被塞了一颗包装漂亮打开却发现内里早已化成一团浆糊的巧克力。

  盗才生是当今文坛风头正盛的新派作家,文章针砭时弊暗讽时局,尤以见识鞭辟入里,言辞犀利见血为名。

  爱读报的是史艳文。史精忠自小便为父亲收整报刊,自然也会读上一读,而后也成了一种习惯。

  北方时局紧张,史艳文作为军政要员被调北上,一并带上了长子史精忠。刘萱姑与双生次子仍留江南。

  史精忠知道父亲是自请北上的,也瞧见了母亲为他整理行装时悄悄塞进箱底的平安符。刘萱姑信佛,小时史精忠曾同母亲在寺院里住过些时日。

  那是自史精忠懂事明理起第一次麻烦母亲为他做这些琐事。他在一旁看顾两个弟弟。二弟仗义乖觉心思活络却爱闹脾气,除父亲外尤其爱同他这个大哥置气,那晚却格外听话只是仍旧不怎么搭理史艳文。三弟存孝纯真直性子有什么都写在脸上。史精忠按平他皱起的眉,说大哥只是同父亲去北方旅行,到时候会寄小礼物回来给存孝和仗义,侧头却发现这次是二弟把你骗人写在了脸上。

  左手指尖被硌疼,他才觉自己无意识地攥紧了右手腕上的念珠,那是一年前母亲寄给他的,说是到他小时待过的寺庙特意求的。

  北方时局动荡,北上后三年,史精忠对此的感受是街边多起的流浪者,不断爆发的游行冲突,报刊上屡屡冒出的各色新主义与不休的骂战以及几个月甚至半年都见不到的父亲。

  他即将完成高中学业,不出意外成绩会是全优。夏末秋初是各大高校的招生时间。在选择范围内的无非是那几所名校,只是就读什么专业他却仍旧拿不定。同学间大热的是法学、工科与医学,还有准备从军的。国文老师说给他写推荐信去读Z大的政治学,正好他家里有相关背景,日后从政是一条好路。

  他轻叹口气,将信纸装回信封中放在一旁,整理起报纸来。

  将报纸分类,以日期为序放在专门的小架子上,都塞进去后,那架子似乎有些不堪重负,史精忠觉得自己在搭建一座小型的比萨斜塔。史艳文已经三个月不曾回来,原本他看过的报纸会被史精忠收起来,到了一定数量再转卖。

  再过一周,史精忠盯着眼前灰白的斜塔,再过一周他就把部分报纸收起来。

  

  简单对付完晚饭,史精忠来到电话旁。

  要怎么说?

  适才打好的腹稿在触到听筒的那刻灰飞烟灭。手指却仍旧习惯性地转动了按键。

  “精忠?”

  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才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拨出且接通。

  “爹亲。”

    “怎么了,精忠?”

  他整理好思绪与语言,将选专业的事与国文老师的建议都告诉了史艳文。整个过程中史艳文都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仿佛无人一般,有那么一刻史精忠甚至有些希望这通电话不被接通。

  “……我想问问爹亲有什么建议吗?”

  没得到及时的回答,史精忠听着听筒里的窸窣声,史艳文好似在与他人交谈,片刻后才回道:“精忠想从政吗?”

  他垂下眼睫,“爹亲,我……”

  “无论精忠做什么决定,只要是考虑好了,爹亲都支持,”顿了顿,那边才接道,“爹亲这边有些忙,精忠……”

  “好,我知道了,”多好的回答,甚至会让部分同学羡慕的回答,他该开心的,“爹亲先忙吧,也要注意休息。”

  道别之后,史精忠挂了电话,茫然地走到沙发旁坐下。灰白的报纸架仍旧倾斜在一角,目光扫过一圈空荡的客厅,落在茶几上的信封上。

  

  02

  初秋九月,史精忠到M大报道。他婉拒了国文老师的好意,也未随热门大流,而是选择了文学院的国文系。

  开学前,史艳文回来过一次,得知他考上M大的国文系欣慰地点点头,而后说带他出门吃饭庆祝,给萱姑打电话报喜。史精忠说成绩出来他便告诉了母亲,吃饭则是随便选了一处离家近餐馆。

  史精忠拿好行李,向送他的司机道谢。那天饭后史艳文皱着眉,最终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才说史精忠开学时他正忙,不能送他去大学。史精忠乖顺地点头,说出那句重复过千百遍的理解与体谅。

  车辆来去,留下满怀期待与朝气的学子,为着憧憬或期许在这朝不保夕的日子里跨进尚且安稳的一隅。

  M大是最早创立几所新式大学之一,学风开放,思潮涌新,好几次文化运动便从这发轫。

  “你是新生吧?”史精忠刚踏入校门就被招呼到,“来这边签到。”

  “好的,多谢。”

  “哪个系的?”

  “国文。”

  “国文?又是被哪个大作家吸引来的?”

  史精忠被问的一愣,忽然意识到M大国文系的教授确实多是当今文坛有名的作家,但他并非因此而来。

  非是史精忠对这些名声斐然的作家未有兴趣。十八九岁,正是昂扬欲飞的年纪,踏出年少的限制圈,走上可以自由展翅的桥梁。若此时还能与大人物接触,那么他心中的血气必会化成一把尺量一量他与大人物之间的距离,而后大人物就缩小成一个路标或是暂时的终点。不过这意味着或多或少总归对大人物有些崇拜。

  但这并不会影响史精忠的选择,因为确定路标的前提是选对路。

  负责接待的同学见他不答话,忙说:“玩笑罢了,你别放在心上。签这儿。”

  工整地写下自己的名字,黑字出现在这方黄白的纸上,史精忠忽然才有了一种切实感。他将在此展开一段新的旅程,非是中学里循规蹈矩的日复一日,也非是他人以为他会走上的路,而是在叩心自问后,他愿意走上的。

  录取结果出来的那天,他不仅向家里拨了报喜电话,还写了一封信。在之前的茫然徘徊中,那位先生以笔墨点他绽开水波唯以投石。

  在去邮局的路上,他才突觉这样的行为有些唐突。落笔时只想着与先生分享这刻的喜悦,但又好似是一种展示,像是把胸章别在身前昂首挺胸地从那人面前走过。

  写一封信仅仅是为了告诉先生自己考上了吗?先生打开信后发现只有这些内容会不会觉得无趣,而读信是在浪费时间?

  他当即转身回家,将自己最近读《麦克白》的感受和分析写了三页纸,只在最后完信时缀了自己考取了M大的国文系。

  

  03

  史精忠是个好学生,“好”的意思是他聪明有天赋还勤奋刻苦,“学生”身份意味着他也同样期待假期。

  主要原因是他忘记告诉先生寄信要换成学校的地址了。他算着时间要是先生给他回了信,应该早已经到了家里。不知盗才生对他考上M大有何反应,或许先生根本不会在意这件事。史精忠总觉他寄出的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只未扎紧的气球,他藏在信里的情绪会在邮递的过程中缓缓泄掉,到了盗才生手中仅仅只剩一个干瘪无力又皱巴巴的壳子。

  他捏了捏手中的包裹,满满当当的一袋,或许实物能更好地承载一些欢喜与期待,至少它们看起来鼓鼓囊囊。他让思绪飘忽着,走向学校的收发处,就像承诺的那样他会给家里寄些小礼物。

  “俏、如、来?好奇怪的名字。”

  递向工作人员的包裹在空中滞了一瞬。

  “国文系?我们系里有这号人吗?”

  “没听说过,这信放这儿好几天了。走吧走吧,也许是寄错了。”

  待议论的几位同学离开,他有些不可置信地上前确认。

  俏如来——信封正中的红框里写着。


  史精忠取了信,寻了一处空着的亭子坐下拆开读。

  他既告诉先生自己考上了,先生那样思虑周全自然想得到要把信寄来学校,而知晓学校的地址也并非难事。

  前几天的担忧与等待全是拍上沙滩的泡沫,日光一出就毫无踪迹。要是早能想到此这信也不会被晾好几天。

  令史精忠意外的是,信一开头盗才生便向他道了喜。而后还是照常对他的感悟与分析做了严格地评改。

  “你在这儿做什么?”

  被背后冒出的声音一惊,史精忠几乎是从石凳上跳起来的,他下意识地将信翻盖在桌上,连忙转身:“默先生。”

  刚开学能被老师记住的学生分为两种。一种是积极主动协助老师处理新班级事务的,一种是行为比较特立独行需要特别注意的。史精忠显然属于前者,加之他在课堂上表现也颇为良好,被默苍离记住并不奇怪。

  “要上课了。”丢下这句话,默苍离就先行离开。

  史精忠这才意识到自己看评改太过入神,现下已经过了午休时间,而下午第一节课是……默先生的中国文学史!

  他迅速收了信赶上默苍离,不敢靠的太近也不敢超过去,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也就是说刚才默先生打算去教室上课,看见自己在亭子里特意过来提醒的吗?

  面薄如史精忠,此刻缀在默苍离身后头也不敢抬,耳尖更是红了个彻底。

  “你的书呢?”

  “书?”

  他茫然地跟着重复了一个音节,才反应过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原本打算寄完东西就回宿舍拿书上课的,却没想到有取信的插曲。现下他已经跟着默苍离走到了教室门口,而手中只有那封信。

  “你今天怎么回事?”默苍离皱起眉。

  史精忠心里大叹不妙。默苍离在系里乃至整个学院美名昭昭也威名赫赫。美名是默先生的授课内容扎实,听课必有所学;威名是严格的课堂要求和极其难过的期末测试。

  他拿不准差点上课迟到和忘记带书会让默苍离在他的档案上扣掉多少分。他也无法凭空将书变出来,只好垂下头诚实道:“先生,对不住,我……忘记了。”

  眼前出现了一本封皮有些褪色但边角十分平整的书,“用我的。”

  事实证明,有书无书对默苍离讲课都毫无影响,课堂仍旧精彩且深刻。他连书上的注释都记得一字不差,但讲课并不照本宣科而是深入浅出。

  随着默苍离的进度,史精忠把书翻到下一页。几乎每页默苍离都做了密密麻麻的笔记,甚至对注释还有注解,而默苍离的讲课内容尚且不达这些的三分之一,史精忠却已觉得相当充实。

  但还不够,有个声音对他说,想要像先生那样还不够。每收到盗才生的回信,他都对自己的所学所知感到浅薄。

  目光随之下滑,史精忠才发现书页中间卡有一张对折的纸。以为是默先生新增添的笔记,他将那张纸取出展开,抬头写着:《麦克白》赏议。

  “好,今天的课就到这里,”默苍离的声音就和铃声一并响起,“别忘记你们的期中论文。”

  “先生再见。”史精忠连忙放回纸页合上书与同学们一同起立。

  默苍离没有立即离开,史精忠到讲台上把书还给他,“谢谢默先生。”

  默苍离接过书,扫他一眼,“你把这节课讲的部分抄三遍。”

  说完便向教室外走去,史精忠跟了几步。

  “还有事?”

  “我以后有问题可以来问先生吗?”史精忠看见默苍离眉头挑了一下,咔哒,他按下了自己的指关节,“我是说课堂以外的问题。我看见先生的笔记内容远超过课上讲的,我想了解更多。”

  “可以。我的办公室在尚贤楼。”

  望着默苍离远去的背影,史精忠舒了口气,这种局促紧张又期待的感觉莫名的让他觉得有点熟悉。


  04

  史精忠成了尚贤楼的常客,他的问题除了有关中国文学对其他有关内容也有涉及。而默苍对史精忠的任何问题几乎都能回答,也并不只局于一处。

  为了减轻默苍离的教学负担,在冥医的建议促成下,史精忠差不多变成了默苍离的半个助教。这意味着史精忠最常待的地方由宿舍、教室、图书馆变成了宿舍、教室、默苍离的办公室。

  史精忠发现默先生的办公室有时比图书馆还好。因着他在学术界的地位,刚出版的著作无论是新书还是引进的译作都会有人第一时间送给默苍离。但能熬过默苍离审视的书少之又少,往往翻不到三十页就会被默苍离定下应该在冬天出版这样还有点用处的判语。之后,默苍离干脆让史精忠先看一遍,筛过的书才能入他的法眼。

  史精忠坐在靠窗边的皮质软椅上。气候已转晚秋,太阳只徒然地亮着不带温度,照洒进来使人恹恹。而手中的书又实在无趣无聊,观点过于偏激以致荒谬。他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垂下书,默先生正好推门进来。

  默先生走近,看史精忠少见的有些怠意,目光在他手中的书脊上停顿一刻,随后便说:“以后凡是这个署名的书,你都不必看,浪费时间。”

  史精忠把书翻过来,署名写着“玄之玄”,他似乎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但又抓不出具体印象,只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默先生仍旧站在他面前,没有要到办公桌后开始工作的意思,“你下午有课吗?”

  “没有。先生,有什么事吗?”

  史精忠将书放在不过审的一堆,抬眼看默苍离,才发现他拿着公文包俨然是打算外出。

  “随我来。”

  “先生,”或许还未从倦怠中缓过,史精忠仍旧有些懵,身子却比脑子快下意识地跟上默苍离,“去哪儿?”

  最终汽车停在了一处小巷口,默苍离示意他先下车。

  小巷里尚还铺着青石板,相接的缝隙处冒出一两簇杂草,因着天气转凉苍绿褪成了棕黄。较巷口略深处一枝树枝半探出墙,已经不太茂密,掉落的枯叶分散一地。

  史精忠先转入巷里,他停在树枝旁,猜测哪片叶子会落下的同时等待默先生。

  他押宝的叶片在枝头微颤却迟迟不肯下落。发丝忽然拂上面颊,好几片青黄的叶被摘下飘向巷口。史精忠拿目光去追,试图确认自己能不能赢得这场赌注。叶片轻盈地飘转,左旋右晃,在优雅地打了几个旋儿后终于一一落地。他听见秋叶跌碎的声音,而刚落地的几片都完好无损。又一声破碎,鞋跟叩响青石板,抬眼,春光泄入。

  文学院的其他老师爱穿蓝布长衫或是笔挺的西装,仿若这样更能体现出他们的书卷气息和文质彬彬。默先生从不穿长衫,西装只在正式场合出现过,他总穿草色的呢子大衣。

  他看不见风的形状,只看见默先生草色的衣摆被掀起。

  轻叩声停在他身边,“你头发乱了。”

  枝梢上的叶仍在风中相撞,相擦而过的声纷乱,或许有一只枯叶蝶扇过了他眼前,落在肩前的发丝被轻拨回耳后。

  在原地微愣,史精忠才转身跟上默先生。

  巷深处是一间合院,门却不是朱红的漆而是两扇墨黑,中部挂着两只古朴的铜环虽无光泽但不显陈旧。

  默苍离按着铜环十分敷衍地在门上挨了两下,正当史精忠怀疑院中是否有人能听见时,墨黑中央透出一丝其他颜色,同时一个浑厚低沉的男声响起。

  “怎么是你?”不等回答便是第二句质问,“你来干什么?”

  默苍离对这样不礼貌的态度似乎见怪不怪,淡淡地回道:“观书。”

  门后的男子松开了扶着门的手,这时才像发现默苍离身后的史精忠一般向前者投去询问的目光。

  “我的学生。”

  那男子不再多问,转身进了院内,也不管两位以客人身份来访的人。

  默苍离带着史精忠进去。内里比起从外观视大了许多,让人意外的是入目的几间房屋皆是乌瓦红柱古色古香的样式,与现下处处都带有尖顶或是平楼的小洋房不同。

  史精忠纵然好奇,但感到默先生向他转来连忙收回目光放在默先生身上。

  “你上次不是问儒法道墨皆为古时显学,为何如今唯独墨学不现,”默苍离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把钥匙交给史精忠,“不现不代表不存,而存亦有多种方式,有时不现只是你未看见。”

  长指朝向一间偏房:“那屋中的书你可以随意观视,能得到什么则全看你自己的体悟。”

  史精忠接过钥匙,“那先生……?”

  “我在主屋中与废苍生谈些事,你若看够了就来主屋。”

  史精忠应了是,便转身走向偏房。

  

  推开雕花的木门,未有想象中打开尘封的古籍室那样掉落一身的灰,日光透过淡白的窗纸漫入削弱了几分威力却足够将房内照彻。

  屋中被六列书架填满,与门同边的窗旁设了一张书桌,上面亦备有纸笔仿佛随时等人来访,除此侧较宽外其他书架间仅仅可容纳一人通过。

  史精忠并未着急抽出一本书就看,而是依次绕过六列书架将书脊都过目一遍。他发现屋内并无任何研究学术类书籍,第一列是诗集词赋,第二列是文言志记,第三列则是小说话本……六列书皆是此类的民间各色创作唯一算得上官方记载的只有些县志。单从书名看这些书连带“墨”字的都极少。

  他扶着书架思索了一会儿便从文言志记翻起。

  

  TBC.

  本来是想写完整篇再发,但是我太慢了不断地修改和推翻(这篇没有万把个字是下不来的),又想为tag添砖加瓦(希望不是污染)就发了。

  因为不是中文系也不是历史系的学生所以有关两方面的谬误请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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